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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57:人如風後入江雲(十九)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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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聽著似雪亂七八糟的話,眉頭緊皺,一時間也弄不清楚究竟出了什麽事情。聽到冬晴喝問,便坐直身子看著似雪沒有說話。

似雪的鬢發有些微亂,額角帶著汗珠,大口的喘著粗氣,一看就是匆匆忙忙一路跑回來的。果然是一副匆匆的模樣,但是能讓似雪這樣著急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情。

便是十分沈穩的夜晚此時也有些不安起來,不會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吧?手心不由得緊緊地握著,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這一世她努力讓自己更加沈穩,每走一步都是步步小心,如果這樣還要出差錯,真是天要亡她。

她在夜家這般委屈自己是為了什麽?就是因為這裏還有一個疼愛她的大哥,如果大哥真的出了事……她想她會瘋狂的毀掉這裏所有的人,

越想夜晚的臉色越加的沈凝,渾身上下便有一種極端壓抑的氣勢噴湧而出。而這股氣勢正是前世的酈香雪所有的,這一世的夜晚是從沒有釋放過的。

冬晴忽覺得後背生涼,忍不住的回頭一看,便看到自家姑娘那風雨欲來的臉色,一下子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從沒有見過這樣黑漆漆的仿若一個大黑洞,緊緊裹著風暴即將襲來,那種驚懼感讓冬晴甚至於連呼吸都要忘記了。

姑娘……好可怕……

似雪也感受到了這股威壓,竟是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抖得不成樣子。

“究竟出了何事?”夜晚耐著性子又問一遍。

似雪渾身一個顫栗,哪裏還有平日油嘴滑舌的機靈,下意識的脫口說道:“三姑娘不知道為什麽跌到了,正好大少爺就在旁邊,伸手去救人結果卻踩滑了腳掉進池水裏。偏在這個時候王大人舉著聖旨進門了,那三姑娘想要起身隨手一抓抓住了正路過的王大人的衣角,所以王大人帶著聖旨也掉進去了。”

“王大人怎麽會隨便的就進人家的後院,簡直胡說八道!”夜晚斥道,凡是宣旨皆在前院,家主帶領家人,擺香案,行大禮,怎麽會隨隨便便的進內院。

似雪被夜晚的氣勢完全的壓住,忙解說道:“因為這聖旨是給姑娘你的,王大人特意說皇上說了允姑娘在自己院子裏接旨。”

夜晚頓時有些頭疼,這下好了,聖旨掉進水裏泡了湯,宣旨的大人也被管了池子,還有她大哥,這麽冷的天不要凍壞了身子。

夜晚立刻站起身來,看著似雪說道:“你跟我去看看,冬晴,你立刻去大少爺的院子裏取換洗的衣服,外加一件厚厚的氅衣。”

黎氏一定會先忙著照顧巴結王子墨,以求贖罪。絕對不顧不上夜寧的,自己的哥哥自己疼!

似雪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跟著夜晚往外走,這回倒是機靈的從衣架上拿了大氅給夜晚披上。冬晴早就一溜煙的往葉寧的院子跑去,主仆三人分頭行動到也算得上默契。如果不去看此時此刻似雪極其覆雜的思緒,出了院門,似雪再擡頭去看夜晚,卻發現夜晚依舊是柔柔的面容,只是這會兒面孔上帶了幾分著急跟無奈,跟平日沒什麽區別,但是方才自己腿軟驚懼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幻覺?

似雪只覺得被冷風一吹,後背生涼,方才一陣小跑,後又被嚇了一頓,已是出了一身的汗,此時冷風一吹,便不由的有些生冷。但是這個時候她可不敢十分嬌貴跑去休息,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有些害怕二姑娘。

再擡頭看看,二姑娘還是那個二姑娘,但是為什麽她心裏總有種說不上來的驚懼呢。

夜晚一出了門被凜冽的寒風一吹,就頓時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因為擔心葉寧有些把持不住了。索性自己醒悟的快,不然還真是麻煩。眼角看到了似雪的瑟瑟不安,只是冬晴不在身邊,再加上似雪是黎氏的人,這個時候萬不能心軟讓她回去歇息的,只能委屈她受些苦了。

似雪指著路一路到了出事的地方,就見地面上一片片的水漬,地面上被踩踏一片糊塗。還有幾個婆子正在打掃,見到夜晚來忙行禮。

“見過二姑娘。”

“人都去哪裏了?”口氣中帶著些焦急跟害怕,跟以往的夜晚是一模一樣。

“回二姑娘的話,已經去了正陽廳。”那婆子恭恭敬敬的說道,若是以前是絕對不會對夜晚這般恭敬,但是如今先是夜晚備受皇帝關註,再加上夜寧又進了金羽衛,這兄妹二人風頭大盛,這幹這個時候不長眼的自找苦吃,巴結都來不及呢。

夜晚點點頭,轉頭就往正陽廳而去。

一路走到正陽廳,就看到好多丫頭婆子行色匆匆,見到夜晚都來不及停下行禮,只是彎腰點頭就匆忙而過。夜晚也不去計較,而且也不能計較,這些都是黎氏跟前的,能跟她見個禮就不錯了。不要說現在王子墨落了水,估計聖旨也被泡花了,這個時候大家都在擔憂聖怒,會不會下一刻就腦袋開花了,誰還顧得上夜晚,顧得上禮數。

進了正陽廳,就見夜萱正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渾身上下濕淋淋的,一身狼狽很是可憐。夜晚的眸子有幾分冷,想來夜萱是想要算計夜寧,只是沒想到居然捎帶著王子墨,連著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夜晚心頭暴怒,但是很快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畢竟這一路上她已經想過了很多假設跟事情發展的可能性。不管是哪一種,她都不能讓自己在王子墨面前表現得很強勢。

看見夜晚進來,夜萱哭得更傷心了,“二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大哥哥……對不起……”

聽著夜萱斷斷續續的話,夜晚心中氣急,面上卻是絲毫不帶憤怒只帶著無限的擔憂跟微微的恐懼。看著夜萱凍得直打哆嗦,便立刻解下自己的大氅給她披上,夜萱擡頭神色覆雜的看著夜晚,只聽夜晚說道:“小心著涼。”

夜晚很冷靜,很自制,一直知道自己想要做的是什麽。

正因為這樣,這個時候她可以壓制自己的怒火,平靜的面對著夜萱,還能在這些人跟前,在這麽多的眼睛面前靜靜地演戲。夜晚想自己真是夠冷血的,生活硬生生的把她從一個對生活有著最美滿追求的人,活生生的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可悲!可嘆!

可她沒有辦法,人總要活下去,總要去做一些自己必須去做的事情。每一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的無奈跟不得已,但是就算是這樣,還是要不得不去面對,不得不去解決,不得不活下去。

哪怕得委屈自己。

哪怕這一切並不是你想要去做的事情,你不喜歡,你不想要,可你不能拒絕,這就是人生。

“二姐姐……”夜萱輕啜出聲,淚珠直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那可憐的模樣真是讓人覺得便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也能原諒了。

夜晚聽著有腳步聲微微傳來,這腳步聲沈穩有度,每一步的間隔都十分的均勻,每一腳落下的力度是那麽的熟悉。夜晚心裏一笑,輕輕的松了口氣,老天爺還是可憐她的,這第一個出現的是王子墨。

夜晚的背對著王子墨出現的方向,蹲下身子看著夜萱,伸手為夜萱裹了裹大氅,口氣十分柔和的說道:“三妹妹莫要傷心,既然是意外,想必王大人跟母親一定能諒解的。你又何必庸人自擾?王大人英明睿智,公瑾嚴明,母親素來寬和,你且放心就是了。”

還在屏風後面的王子墨恰好聽到這話,一時間那擡起的腳就有點落不下去了。嘴角忽然抽得厲害,這個夜二姑娘……說她什麽好,還真是傻得可以,自己親哥哥都被人算計到這份上了,她居然好把人家當成好人,還害得自己遭了池魚之殃,大冷天的被逼著洗了一回澡,這滋味可真不好受。

握著手裏的聖旨,忽然想起臨出宮之前,皇帝陛下那意味深長的話,“王愛卿啊,天冷路滑,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王子墨越想越是懷疑,難道皇帝陛下知道自己今天要泡冷水澡?

如果真是這樣……忒不地道了!

皇上啊,微臣對您忠心耿耿,鞍前馬後這麽多年,您好歹提醒我穿件油衣……

真是寒了微臣的心啊,拔涼拔涼的啊。

王子墨郁悶的想要吐一口老血,硬生生的壓下這股躁動想著出來透口氣,又想起方才夜晚的話,突然趕腳的人生咋這麽灰暗呢?

他英明睿智?

英明睿智能掉水池子?

公瑾嚴明?

公瑾嚴明能被尊貴的皇帝陛下算計?

謹慎個毛線啊,明明今年不是本命年,咋就從年前一直倒黴到年後,新年開篇就倒黴……王子墨忽然渾身一個激靈,太不吉利了!

這日子過得,揪心啊。

要不回邊關躲一躲?

恩,這個可以有,回去就上折子,拍馬咱就跑,鬥不過尊貴的皇帝陛下咱跑還不行嗎?

心裏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王子墨大人頓時淡定了,從從容容的邁著四方步走了出去。夜晚聽到這加重的腳步聲,故意當做才聽到,回過頭來一看是王子墨,忙站起身來蹲身行禮,“臣女見過王大人,大人您還好吧?要不要請個郎中來看看?”

“不用,公事要緊。”王子墨一如既往神色嚴肅,言語簡短,繃著的一張臉讓人心裏惴惴。

當然,惴惴不安的只有夜萱,夜晚早就對王子墨熟悉透了,哪裏看不出來這廝渾身肌肉放松,眼神清澈明朗,唇線柔和輕抿,一看就是定是想通了某些想不到的地方,且有了對應之策,這才如此開心。

對,王子墨這老狐貍,為了表出一副老謀深算,深不可測的模樣,總是喜怒不形於色,一個字,裝!兩個字,再裝!三個字,使勁裝!

夜晚心裏有了譜,心裏也輕松了些,這一場大戲可要好好的唱一唱,不然的話她這麽憋屈自己豈不是白白的憋屈了?正所謂狼披著羊皮吃著草,得吃的物有所值啊,不能白白的讓自己辛苦,得有收獲啊。

心裏有了盤算,夜晚越發的做出一副柔弱善良純潔如菟絲花的模樣,一雙大眼淚意盈盈,小身子板因為把大氅給了夜萱微微的有些顫抖。【不是凍的,是激動的】

“大人說的是,只是……我三妹妹還跪著,其實她真不是故意的,還請大人高擡貴手饒她一次。”

王子墨被壓制的怒火差點翻騰起來,沈著聲問,“難道是我讓她跪的?”

夜晚露出一副難道不是嗎的疑惑表情,可把王子墨氣壞了,他就知道這姑娘腦子裝的全是草,這是哪裏?這是夜府,他能昏了頭自己去處置別人的閨女嗎?就算是想要出氣,他有的是辦法,用得著這種卑劣粗俗的手段嗎?他有這麽笨嗎?

很顯然,眼前這位‘二’姑娘,是絕對不會想到這些的,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是能有千百種辦法整治一個人的。她一定會以為,自己就是一個莽夫,會做出這種粗俗卑劣直接處罰人的事情的!

哎喲,氣得他心疼肝疼肺疼,全身都疼。他怎麽就遇到這麽一‘二’姑娘,難怪嚴喜那老滑頭每次聽到自己要來夜府,都露出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如今他算是想明白了,嚴喜是怕自己被這‘二’姑娘活生生氣死!

“大人,我三妹妹真不是故意的,您別生她的氣了……”

哎喲餵,他的頭也疼了。

“二妹妹,你這說的什麽話,王大人品行高潔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是三妹妹自己跪著的。”夜晨此時跟了出來,看著夜晚那濕漉漉的天真的模樣沒來由就一陣陣的煩躁。

晚糟著晴情。夜晚一怔,隨即露出一個愧疚的神色,朝著王子墨行禮,“是夜晚不對,誤會了王大人,還請大人贖罪。”

“不知者無罪。”王子墨幾乎是牙縫裏吐出這麽一句。

夜晚似乎沒聽出王子墨話裏的勉強,頓時喜笑顏開,好像真的是以為王子墨不生氣了一樣。

王子墨忽然趕腳的,他好像有點蠢,這麽跟夜晚較真,豈不是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正在王子墨努力安撫自己的時候,就看到夜晚朝著夜晨走了過去,低聲說道:“大姐姐,三妹妹挺可憐的,這天冷路滑的一個不小心摔跤也是有的。你看看王大人都不在意了,你就替三妹妹在夫人面前說句好話,饒了她這一遭吧。母親溫柔高貴,又最心善憐人,一定不會怪三妹妹的是不是?”

夜晚想夜晨不是愛裝嗎?裝你的溫柔賢惠,裝你的善良大義,又最會在別人面前制造一副姐妹情深的畫面。這次夜晚還真就搶了她的活去幹,自己來裝,看看夜晨還會做什麽?

她要是拒絕說情,就是冷酷自私沒有姐妹情誼;若是去說情,但是這情是絕對說不下來的,畢竟受害者是夜寧跟王子墨。夜寧也就算了,夜府自家人怎麽都好說,但是王子墨可是朝廷命官,又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兒,黎氏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情啊。

夜晚隨隨便便的做一做態,就讓夜晨陷入為難之地,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得,一時間很是尷尬。偏生看著夜晚一雙大眼可憐兮兮的瞅著自己,那叫一個柔弱,那叫一個可憐,尤其是那小眼神時不時看一看夜萱就更心疼了,夜晨真是活吃了夜萱跟夜晚的心都有了。

但是夜晨也並不是個笨的,想了想便看著夜晚柔聲問道:“這大冷的天你怎麽又跑出來了,身子剛好些,更要好好的保重,別讓大哥哥擔心才是。母親也是掛念你的緊,要知道你這樣就跑出來,又該心疼了。”眼神看了看夜晚,又看到了夜萱身上的大氅,伸手解下自己的氅衣給夜晚披上,“莫要再著涼,不然的話賞燈鬥彩大會你是去不得了,到時候在家裏看不到熱鬧又該著急了。”

“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你看我都能出門了。”夜晚很輕易的就被夜晨帶著轉移了話題,不再去管跪在地上的夜萱,急沖沖的跟她證明自己身體很康健可以出門。

一旁的王子墨瞧著著一幕,這個夜晨不簡單啊,三言兩語的就拿捏住了夜晚的弱點,讓她轉移了話題不再癡纏著夜萱的事。還在自己面前提及了黎氏的慈母之心,還同時表出了她自己的姐妹情深,亦不會讓夜晚懷疑,還能讓夜萱無法怨恨。

得,果是又看見一個能跟夏吟月一較高下的人。

王子墨當下便決定,無論如何也得讓夜晨進宮啊,這是多麽好的一棵苗子,絕對能讓夏吟月吃點小虧的。

夜晨並不知道自己被人青眼有加的看上了,夜晚要是知道王子墨的決定,估計也得氣的吐一口老血。

幸好幸好,誰也不知道什麽,各自算計各自的。

夜寧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衫已經換過了,果然如夜晚所想,黎氏不過是當著王子墨的面做一個面子情,只是給夜寧準備了衣裳,卻沒有準備大氅。剛落了水,即便是換了衣裳,吹了冷風也要大病一場。黎氏果是沒安好心,夜晚一步走到夜寧的跟前,淚眼汪汪的凝視著他,又喚過早就回來的冬晴,從她手上拿過石青色暗紋的銀鼠皮大氅給夜寧披上,嘴裏還說道:“怎麽這麽不知道照顧自己,要是母親看見了又會責怪你了。”

夜晨的眼神落在夜晚給夜寧披在身上的大氅,一時心裏有些懷疑,夜晚想的夠周到啊,連大氅都能預備上,好想知道母親不會給夜寧準備一樣……

夜晚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會令人懷疑,給夜寧穿好後,這才轉過身看著夜晨說道:“幸好母親跟前的人讓冬晴跑腿拿了大氅過來,不然這會兒可要挨凍了,也就是母親這般掛念著大哥哥。這個粗人竟是一點也不會為自己著想的,冷不冷也不曉得,想好有母親。”

夜晨就松了口氣,原來是母親讓人去的,不過這個人也倒是好巧的心思,居然知道讓冬晴跑腿,讓夜晚兄妹承了母親的情。想到這裏便是溫柔一笑,“都是母親的孩子,母親自然掛念的,也不是整日的慣著你,就怕你不聽話不好好的養身子。”

夜晚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嘴裏還倔強的說道:“哪有,大姐姐就知道冤枉人。”

好一派姐妹情深的畫面,王子墨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些……假!

就在這個時候黎氏來了,先是給王子墨請罪,說是自己沒教導好女兒,害的王子墨落入池中。還請王子墨處置夜萱,當然黎氏又上演了母女情深,要替夜萱受罰。

這樣一折騰,王子墨哪裏還能計較,只得不鹹不淡的說了兩句話,然後提著已經花掉的聖旨郁悶的回宮了。

王子墨一走,黎氏的臉色就變了,冷冷的看著夜萱,怒道:“好大的膽子,算計兄長,連累夜家差點不覆,梅姨娘養得好女兒,她尋常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夜萱臉一白,哽咽著哭將起來,解釋道:“母親,女兒真不是故意的,這是一場意外。我無緣無故的為什麽要去害大哥哥,我沒理由這麽做啊,請母親明察。”

“哼,沒有理由?好一個沒有理由,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墻不回回頭。你以為方才我沒早早的出來是做什麽去了?”黎氏砰的一拍桌子,怒斥道。

是啊,按照正常道理來講,黎氏是應該等著王子墨出來賠罪的,可是先出來的是夜晨,夜晚當時也是有些懷疑的,如今聽黎氏這麽一說,變恍然大悟,原來黎氏竟是先去調查去了。

說的也是,事情發生後最快的時間內調查,才能最有效的掌握證據。

黎氏話一出口,夜萱的臉色就白了白,跪著的身體都有些不穩了。

瞧著這架勢夜晚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夜萱果然是要算計夜寧的。

黎氏瞧著自己說的也差不多了,夜晚兄妹也該明白了,沒必要再繼續在他們面前演下去,便揮揮手讓夜晚跟夜寧先回去了,處置夜萱的事情根本就不會讓她們參加,這才是黎氏一貫的作風。

只怕黎氏是想拿著這些證據威脅夜萱也說不定呢。夜晚心裏明白,像是黎氏這樣的人,一定會物盡其用,這樣好的一個機會,怎麽會放棄呢?

冬日天寒地凍,更冷的是人的心。

這邊夜晚跟夜寧一同離去,另一邊王子墨大人正在忍受尊貴的皇帝大人的嘲笑,使勁的扳著自己的臉,努力的不讓他扭曲,擺出一副表情淡定,任君嗤笑的架勢,簡直就是油鹽不進,可誰知道他的心在滴血啊。

“王愛卿,你這趟差事辦的真是好,不僅毀了朕的聖旨,還讓自己灌了一肚子冷水,什麽正事沒辦成,結果灰溜溜的回來了。你說朕該怎麽處罰你才好?”慕元澈乍聞此事,先是驚愕,進而怒湧,平息過後反而鎮定下來,只是那嘴角的笑容實在是不怎麽好看,陰森森的,讓人背後生涼。

嚴喜十分乖覺的站在一旁的角落裏,努力不讓自己的一片衣角進入皇帝陛下的視線,免得成為附屬炮灰。嚴喜敢發誓,皇帝陛下很不開心,很不開心,皇帝陛下不開心的時候,就預計著有人要倒黴。

王大人啊,你已經很倒黴了,黴上加黴也沒啥,大正月的我還想平平順順的,咱做奴才的實在是沒本事拉您一把,您自求多福。當然,以皇帝陛下跟您的情誼,頂多被恥笑兩句,傷不到筋骨。咱做奴才的可是一言不慎就要挨板子,掉腦袋的,您體諒體諒哈。

嚴喜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有趨吉避兇的本事,專屬太監的第六感強大啊。

這回皇帝陛下下旨,他就覺得這夜府不能去,因為即將就到賞燈鬥彩大會啊,這麽多姑娘都想要進宮,那肯定是要用盡手段。這夜府可是有三個年齡到了的,這不更是災難集中地。

嚴喜覺得自己不能去宣旨,為了互讓皇帝陛下起疑,自己硬生生的吞了一把巴豆,活活的拉了一晚上的肚子,皇帝陛下一看自己半死不活的樣子,只得讓王大人去宣旨了。

其實本來不用王大人去的,皇帝陛下想要讓自己的副總管跑一趟,偏偏王大人這個時候進宮了,你說,你說,嚴喜摸著良心對天發誓,王大人不是咱算計您,而是您自己個撞上來的啊。

要不今兒個泡冷池子喝冷水的就是自己了,好險好險,嚴喜覺得自己得去相國寺多捐點香油錢,讓佛祖多多照看他,這多危險啊,就連宣個旨都能有這待遇,真心沒法活了啊。

王子墨哪裏知道自己是嚴喜算計下的附贈倒黴品,只當自己不走運,今天就不該進宮的。聽到皇帝陛下的話,撲通一聲跪下,“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十幾年如一日,就知道來這一招,慕元澈扶額,能換個新鮮的嗎?

“你是有罪,那夜家更是有罪。”慕元澈怒,居然敢把他的聖旨拋入水中,的確是夠大膽的。

聽著慕元澈語氣中的怒火,王子墨便微微的皺了眉頭,不其然的想到夜晚,那個剛剛大病初愈,對著暗害自己的兇手居然毫無察覺還能溫柔安撫替她求情,要真是皇帝一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夜晚的命運……

王子墨從不是多事的人,甚至於跟慕元澈一樣,都是骨子裏冷冰冰的人,別人的死活與他們無關,他們想要的也不過是一個結果。常年處於宮鬥權利傾軋的人,你有太多的情感,無異於送給別人一把刀然後捅死自己。

很多年前,他們就會利用各種形勢為自己籌謀最大的利益。看盡悲歡離合,受盡喜怒哀樂,早已經變得淡漠,無情。王子墨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去擔心那個蠢笨呆傻的夜二姑娘,他欣賞的一向是酈皇後那樣的英勇果決又柔情百轉的女子。

夜晚跟她一點都不搭調,可是……他居然真的擔心了!

昨兒個偶遇司徒鏡,兩人相對飲酒,還聽那宛若謫仙清透如玉的男子訴說著自己的情殤。他不知道司徒鏡喜歡的是誰家女郎,但是聽著他哀婉動人的聲調,平白的讓人也徒增煩憂,昨兒個好了好大一壇酒,結果今兒個就頭腦不清的倒了黴。

等這事結過去,他得好好的找司徒鏡算算賬。

自己傷春悲秋居然還能連累別人掉池子。【司徒鏡抹一把冷汗,兄弟,你確定你不是在遷怒?我是要躺著也中槍,哎喲,好疼!】

“你真以為朕不會罰你?”

“皇上英明神武,公正嚴明,素來賞罰分明,微臣不敢置喙。”王子墨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口齒清晰,十分響亮的回道。

幾個成語又把慕元澈郁悶了一回,狠狠地瞪了王子墨一眼,無奈的說道:“行了,還跪著做什麽,真當自己是鐵打的水池子裏沒呆夠?”

嚴喜一聽皇帝這話,立馬屁顛顛的十分狗腿的給王子墨搬了一把凳子,又火急火燎的抱了一個大大的手爐塞進王子墨的手裏,從頭至尾嚴喜的行動十分的迅速,暖爐都是熱熱的。

王子墨嘴角抽了抽,瞧著人家這總管當的,好想知道自己一定會沒事,還能撈個座位,抱著手爐取暖。這手爐的溫度剛剛好,顯然是提前就燒了起來,隨時取用。王子墨看著嚴喜的眼神越發的深幽。

嚴喜雖然沒看王子墨,只感覺後腦勺上冷汗直流,自己好像太勤快了些……不會漏了破綻吧……唉呀媽呀,太糟心了,王大人您千萬別誤會,我只是……將功補罪來著……雖然您不知道我犯了啥罪……

嚴喜分外糾結中,更加努力的扮演木頭樁子,一雙耳朵聽著君臣二人對話。

“……你說什麽?夜晚給夜萱求情?你確定她不是裝的?”慕元澈仰頭望望天,忽然趕腳的自己這忠臣加兄弟,在看待夜晚的事情上似乎是越走越遠了。

嚴喜,小心肝一抽,王大人,您保重!

“回皇上的話,微臣還沒有老眼昏花。夜二姑娘的確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像她這樣純真的的確不多了。”王子墨就是想不通,尊貴的皇帝陛下好像對這位夜二姑娘誤會破深啊。

“純真?”慕元澈重覆一遍,腦仁疼得更厲害。王子墨你枉被認為狡猾如虎,腹黑如墨的高人,你連一個小女子的真面目都看不清楚。你敢確定敢摔朕的簪子的女人是個純真善良的人?見鬼去吧,分明就是個人前人後兩副面孔,心機深沈,手腕頻出的女子。

越是這般想,慕元澈反倒是越發的這個夜晚還真是個頗有意思的人。夜簫怎麽教養出這麽一個姑娘的?

“是。”王子墨幹脆利落的回道,又看著慕元澈,十分正義的說道:“皇上,您不能因為一己之見就對別人有任何的偏見,之前夜姑娘救下小國舅實在是沒有什麽陰謀,您不能把每件事情都跟陰謀連在一塊,這不合理。”

“不合理?”慕元澈看著據理力爭的王子墨,突然覺得已經很久他沒有一件事情或者是以為一個人跟自己這樣的辯駁過了。若是有,也是……她未死之前的事情了。

自從她死後,王子墨對自己也是頗有怨言,很長時間見到自己都是冷漠相對。現在看著這樣的王子墨覺得好像是他活過來了,眼中漸漸的有了些笑意,“沒有什麽不合理的,子墨,看人看事都不要看一面,你怎麽知道夜晚沒有另一面?”

很久,慕元澈也沒教過他的名字了。猛地聽到他這麽一喊,王子墨也有些失神,垂了頭,良久才說道:“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也相信自己看到的,可我們看到的都是不一樣的。若是我們看到的是一樣的,她也就不會死了。”

慕元澈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沈悶的能滴出墨汁來,一旁的嚴喜只嚇得腿都軟了。如今趕在皇上面前,這樣提起先皇後的,也就只有這位二大爺了,您就不能不說嗎?

王子墨站起身來,將手爐放在凳子上,忽而擡起頭看著慕元澈,“微臣告退。”

王子墨竟是甩袖而去!

王子墨跟了他多年,從不曾因為別的事情與他爭執,唯獨在酈香雪的事情上一直很執拗,幾番毫不相讓。當初得知酈香雪自縊沈棲宮的時候,王子墨還差點揍了他。

慕元澈看著他的背影,怒道:“你給朕站住!”

王子墨頓住腳,卻沒有回過身,只是說道:“微臣沒什麽可說的,在皇後娘娘的事情上,我一直堅持自己的觀點,她不是那等心狠手辣,陰毒自私的人。你為了一個甘夫人居然將她打入冷宮,你可曾想過你們夫妻十載,是她一直不離不棄在你身邊,即便是最艱苦的時候,她都沒有抱怨過一句。她是誰?她是酈家的女兒,酈家的女兒用得著這樣委屈自己嗎?微臣說句大不敬的話,只要孝元皇後願意,酈家的女兒跺一跺腳,這朝堂都得抖三抖,可她從沒有過。”

慕元澈雙眼通紅的看著王子墨,這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紮進他的心窩子。可是,王子墨知道的也不過就是這些,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王子墨,你不要仗著朕跟你的關系,就可以肆意胡為!”

“肆意胡為?我王子墨有什麽可怕的,我的榮華富貴都是皇上給的,我的命也是皇上您的,你想要只管收回去。但是,在孝元皇後這事上,微臣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絕不!”

嚴喜聽著這君臣的對話,很想把自己變成一個皮球,就這麽滾出二人的視線。皇帝陛下你就不能一腳把奴才踹出去,再跟王大人翻臉麽?

人家還想活下去,可是知道的秘密越多,活下去的希望越小,奴才不想死……嗚嗚嗚……

“你……什麽都不知道,雪娃娃她……”

“她怎麽樣?她把你當成她的天,她能對你怎麽樣,你就是要她的命她都毫不含糊,這樣的人你都能逼著她自縊,你……你往你們夫妻的甘苦與共,你忘了你們之間的恩愛情長,登上帝位你被權力跟美色迷了眼睛,你再也看不到她的憂傷,她的美麗,看到的只是你的美人對她的控訴。”

王子墨頓了一頓,苦笑一聲,“當年我曾問過她一句話,你想知道是什麽嗎?”

這話慕元澈從沒聽王子墨說過,眉頭輕皺,問,“什麽話?”

“那一年,你在京中受排擠,被先帝質疑,派你去邊疆鎮守。那時邊疆極度不穩定,很有可能隨時喪命。外族兇猛,而你可用之兵只有寥寥。臨行前,我問孝元皇後,你是酈家貴女,你若不去誰也不能質疑你,指責你,邊關清苦,冰霜如刀。它會讓你的容顏逐漸變老,會讓你的皮膚變得幹枯,會讓你隨時都失去生命,你為了他值得嗎?”

慕元澈緊緊得盯著王子墨,這事他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年他被貶邊關,他的雪娃娃二話沒說收拾行李就跟他一起走,當時他勸過她留下,可她拒絕了。

“她說了什麽?”

王子墨的眼睛望著前方虛渺之處,聲音也有些幽幽的,帶著傷感,“她說我不僅是酈家的女兒,我還是元澈的妻子,哪有丈夫在外受苦,我卻在京中安享富貴的。他在哪裏,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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